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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首因效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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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暮因他這句笑意不自覺蔓延到嘴角。

她突然願意承認自己是愛哭鬼了是怎麽回事。

但還是裝模作樣,淡定:好的吧。

突然生出好奇。

她抿笑又問:那你想不想知道我對你是什麽感覺?

沈暮已經自發地開始在心裏認真組織語言。

誰知下一秒。

某人反其道而行:不想。

沈暮仿佛被重重一悶棍,失望和不悅交纏心口。

決定善良,給他個重新做人的機會。

沈暮一鍵一鍵叩出:你要不要現在撤回?

Hygge完全無視她的威脅:我不是你。

沈暮:……

他意有所指,她無語到只能以省略號回應。

聽出他對她先前撤回了那條消息耿耿於懷。

事發時看似不在意,但回過頭來卻又無形之中戳她的心,讓她不得不愧疚。

完完全全是吃死小姑娘的手段。

這就是喻涵常說的狗男人吧?

沈暮想靜靜了。

然而某人又在這時有意無意地慷慨一點溫柔。

Hygge:心理學上有個詞,叫首因效應。

沈暮不想理。

但晾了他會兒後還是沒憋住回了個表情。

轉眼她又毫無骨氣地切到網頁,Google“首因效應”的名詞解釋。

首因效應,良好的初印象對雙方未來順利交往的效果。

簡單來說就是先入為主。

沈暮漸漸陷入沈思。

這言外之意不就是——

“我確定你對我很有感覺所以我不必問你也不必說”?

沈暮捉摸不定地想著,臉頰漸漸染粉。

什麽人吶……

Hygge似乎是知道她在搜索,所以聊天框安靜了半晌,他才回覆,像是給足了她理解的時間。

他說:問我比搜索引擎直接。

沈暮頓時有種被偷窺的震驚。

蹦出幾個感嘆號和一串省略號後,她忍不住吐槽:你心理學畢業的?

Hygge從容回答不是。

然後以基操勿6的態度對她說:小哭包,該睡了。

他知道她在歐洲留學,時差七個鐘。

沈暮覺得他肯定在笑她。

但她的確該睡覺了。

深吸口氣,盡量保持優雅地結束對話後,沈暮收起手機,麻煩了乘務員帶自己到獨臥休息。

抵達南城機場,約莫還有九小時的航程。

說短不短,但也就是一覺睡醒的事兒。

沈暮躺在頭等艙旅客專享的獨立臥房,短暫安穩地睡夢。

不過她從來睡得不深,即便是在靜謐的環境,時長也短,通常六個鐘頭就能自然醒。

況且飛機偶爾波動,實在挑戰她睡眠。

沈暮醒醒睡睡,反覆輾轉,終於熬到飛機將要降落。

對她來說,在畫室待整日是常事。

但此刻也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出去呼吸新鮮空氣,舒展下麻木的筋骨。

憑靠頭等艙乘客的優先權,沈暮先下飛機,不費功夫就取到了行李。

她東西不多,一個背包和一只行李箱而已。

畢竟離開時沒帶走什麽,現在也無可帶回。

走出機場的那一瞬間,周圍人群熙攘來往,七嘴八舌的母語隨著夜風貫入耳中。

沈暮不禁頓住了腳步。

邈遠的燈光折入羽睫深處,她望著這片浸沒在夜色間的天地,細細一聲低嘆。

果然還是避免不了,心底浮湧而出的,那戳人心扉的久違感啊……

傷感一秒後,她就關上情緒。

按照喻涵發來的地址,找到了附近那家茶社。

東梵,近兩年的新興茶社。

江南水鄉的設計,飾滿綠植和流水景觀,充盈舒心和愜意。

沈暮很喜歡這裏晚九點的清幽雅致,新中式的樓閣廊道,輕易能喚醒內心深處中國人的本能。

她不由想在這兒多坐坐。

所以請服務生開了間二樓包廂,要了壺招牌花茶。

喻涵微信說,正在趕來的路上,沈暮想著她剛結束一天的工作,興許很疲憊,於是點了些甜品和糕點等她來。

///

一樓前臺。

接待人員查詢後,對面前的男人禮貌微笑:“不好意思久等了,秦先生已經訂好包間,您這邊請。”

江辰遇正在聽一通國際來電,聞言略略點了下頭。

“江總,油畫已經按照您的要求匿名購置了,不過剛才主辦方又一次詢問,是否確定花費兩千萬,畢竟那副畫的市場估價遠不值這個數。”

在服務生的帶領下,江辰遇踱步踏上紅檀香木樓梯。

“嗯,在老太太壽辰前送到。”

他的語氣如神情一般清淡。

助理知道他的決定一向不會輕易變動,也只是例行公事傳達話語。

“好的,明白了,因為展會是慈善途徑,所以有一些必要的流程待走,我會盡快將畫帶回國。”

服務生輕叩兩聲示意,推開201茶室竹移門時,江辰遇剛好掛斷電話,放下手機,在服務生的讓請下走進包間。

室內吊燈渲開溫柔和諧的光,幾幅素雅的書法畫卷垂掛側壁,雕花隔屏是仿明清的設計。

禪意熏爐彌散沈香,入目盡是簡約大氣的新古典美。

坐在實木茶桌前的男人循聲擡眸,笑看他走近:“你可算是到了。”

接著慢悠悠沏茶,“法國回來的?”

“嗯。”

江辰遇在他對面落座,順手接過他遞來的紫砂杯茗。

秦戈給自己也續上一杯,含笑:“江總日理萬機啊,三回都沒能約到你,親自開拓海外市場去了?”

察覺他打趣,江辰遇擡手,淡淡瞟了眼腕表。

“現在是九點二十五分。”

秦戈:“……”

他還真是一貫無情。

商人的老練和精明,在眼前這位身價最高總裁的身上,可謂是野蠻生長。

不愧是全國居首集團的繼承人。

在他那兒,向來說十分鐘,多一秒都別想。

秦戈認命暗嘆,慢慢擱下茶盞。

故作正經地看住他。

“我僅代表南大商學院,邀請您給學生們授一堂講座,下周五下午三點半,江總怎麽說?”

江辰遇呷了口茶,不鹹不淡掠他一眼。

似笑非笑:“講什麽,如何在商界虎口奪食,快速積累資本?”

“……”

秦戈頓時被他堵得啞然。

諷刺,明目張膽的諷刺,更是對他為師之道的侮辱!

好在對他的不留情面習以為常。

秦戈虛手制止:“倒也不必如此殘暴。”

繼續端起談判的姿態:“作為應數和經濟管理學雙博士,請您淺談一下企業融資方式的戰略研究,不過分吧?”

他忘了,某人在談判桌上更得心應手。

“如果只是淺談而已,我認為請專業講師更有效率。”

秦戈吸氣:“但不可否認,聲望占據權威至關重要的一部分,我認為以您的名氣和實績,在學生眼中最具信服度。”

江辰遇微一點頭表示認同。

還沒來得及慶幸,秦戈就聽他慢條斯理開了口。

“如果貴校開出的講課費足以填補江盛在該時間段所有損失的話。”

秦戈表情瞬間石化,嘴角咧到一半生生僵住。

這是人言?

江盛集團的資金流動速度以秒為計量單位都嫌太多,為了讓學生們開拓見識,竟是要付出將整座南大賠進去,還得負債累累的代價。

秦戈忍不住在心裏比了個微笑。

江辰遇似有若無彎了下唇,徐徐站起身:“秦教授可以慢慢考慮。”

果然無奸不商,狐貍精都不帶這麽狡猾的。

見他就要走出包間,秦戈又氣又無奈。

也不裝腔了,喊住他:“哎,都是孤家寡人,幹嘛急著回去,這還沒到十分鐘呢……”

江辰遇沒回頭,哼笑一聲:“馬上回來。”

輕薄鏡片下那雙堅毅的眼睛一亮。

秦戈這回任由這個大忙人出去了。

憑他對江大總裁多年的深刻了解,沒有果斷離開,說明此事尚還有得談。

///

盆栽旁的流水循環叮叮咚咚,聲音悠遠輕靈,舒緩著人的心神。

沈暮獨坐茶桌前,不知不覺已經喝完了一杯花茶。

回味到玫瑰淡香的口感,她內心經不住感慨,國內的茶,果真要比法國更有韻味。

擱在桌面的手機震動了下,屏幕亮起。

是喻涵發來一段四秒的語音。

沈暮點開,放到耳邊聽:“我真是阿彌陀佛了,一路紅燈,成心跟我作對嗎,氣死我了!”

耐心度為零的咆哮早已耳熟,沈暮已經能想象出此刻她敲打方向盤的躁動模樣了。

輕笑叩字:不著急,別看手機了,當心點開。

說完,沈暮退出微信,將手機平躺桌面。

她單手托腮,滑動屏幕圖片,瀏覽國內各高校今年公布的研究生招生計劃。

指尖一張張劃過,最後掠到南江大學時,沈暮頓了一頓。

目光停留片刻,她摁滅手機走出茶室。

巴黎的溫差一向感人,所以她來時穿多兩件,沒想到最後是被南城六月的氣溫暖到像在蒸發。

盡管下飛機後脫掉了外套,但身上唯一剩下的那件法式米白色針織衫不合時宜地保暖。

饒是她這種隨遇而安的人,一時間也難平心靜氣了。

於是沈暮從寄放在前臺的行李箱裏取出一件雪紡襯衫,準備到衛生間換上。

衛生間在一條僻靜的拐道,先是男室,往裏是盥洗區,盡頭是女室。

換掉針織衫的那一瞬,清涼感席卷而來。

神清氣爽到讓她覺得自己頓時有了對南城夜晚無窮的融入感。

沈暮走出女室到盥洗區,把折疊整齊的衣服放到琉璃臺邊,對鏡整理領口處被壓褶的蝴蝶結系帶。

杏色小襯衫將她天生瓷白的肌膚襯得瑩潤。

寬松的下擺隨意收進淺藍色牛仔褲裏,細腰盈握,四肢纖長。

她一頭披背烏發自然垂落,鵝蛋臉五官清麗。

袖口和排扣邊點綴的蕾絲及壓花設計,正好帶出覆古風的簡約甜美,與她幹凈溫柔的氣質完美相和。

天黑後,茶社生意清淡是常態,尤其過了晚九點。

故而衛生間附近基本沒什麽人來往。

將自己規整得體後,沈暮打算先回到茶室。

剛抱起衣物,身後突然響起沈穩接近的腳步。

她還不及回頭,下一秒,就瞧見了鏡中映出的男人。

沈暮心顫抖著一跳。

她難以置信這麽快又在機場之外遇見他。

即便此刻沒有金絲框眼鏡修飾他骨子裏的冷峻,氣場迫人退避三尺,可沈暮還是一眼認出了他來。

江辰遇剛越過半扇隔屏,餘光掠過鏡面,微不可見頓了一瞬。

卻也只是一瞬。

隨即他走到左邊的空臺,在自動感應的水流下兀自洗手。

一段漫長的國際航班後,這還是兩人第一眼對視,且是在鏡中。

看到他。

就想起自己在飛機上的夢。

又色膽包天偷畫線稿。

還妄想雇他當長期裸模。

“……”沈暮心裏開始發虛。

別說模特和招呼他一聲線稿的事了,沈暮根本都不敢正眼和他對視。

她有過一瞬詢問他的沖動。

但無形中仿佛有條鎖鏈拴住她,將她一把拽回。

都在飛機漠視一路了,現在偶遇還有什麽好說的。

況且。

“先生你好我想包你研究全.裸藝術薪資三倍可日結”,這話說出去,非但自己會破產,他還會直接撥110把她抓走吧。

算了算了,使不得。

她果斷打消念頭。

這大概就是所謂的“首因效應”。

之前想那麽多,你怎麽敢的啊!

沈暮在心裏質問自己。

水聲停下,江辰遇開始用紙巾擦手。

沈暮回過神,突然意識到自己應該先一步離開為妥。

她轉身,想不動聲色走掉。

就在這時,淩亂靠近的腳步,裹挾兩道交纏的粗重呼吸,隔著中式屏風,從男廁的方向細碎傳來。

剛踏出半步的小皮鞋陡然頓住。

“嗯……你別……”

“裝什麽,剛才誰的手這麽不安分,在桌下偷摸勾我,嗯?”

似乎是因為男人某種不溫柔的動作,惹來女人一聲欲拒還迎的嬌嗔。

沈暮氣息一僵,心跳聲都自覺遲緩下來。

拜托,千萬別是她想的那樣……

她祈禱尷尬的局面不要出現。

但老天一向最擅長和你玩命。

緊接著,破碎的嚶嚀就將她的猜想無情證實。

“小浪貨,給老子跪下去!”

男人聲音沙到不行,壓抑著罵了句。

皮帶金屬扣“啪嗒”一聲清響。

隨後女人便沒了聲兒,只有悶碎的低唔,夾雜著男人亦舒亦沈的喟嘆。

很明顯,勢態已經發展到不可逆反了。

男廁門口的親密還在繼續。

盥洗區這邊則是陷進了不明意味的死寂。

沈暮再動彈不得,又驚詫又羞窘。

她這才回國啊,就要被迫和陌生男士同聽一出讓人面紅耳赤的情|事。

而且還是這個和她淵源暗藏洶湧的男人。

早知道剛才就該毫不猶豫走掉的……

沈暮咬唇悔恨。

眼下熱情外放的氛圍,讓她險些懷疑自己還在法國境內。

無可奈何,她溫溫吞吞回過頭,窘迫地試探了眼那人的反應。

只見他沈默站在洗手臺前。

視線投來,和鏡裏她的目光一瞬相撞。

好了。

“首因效應”,惡化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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